模糊 


2003那年的夏天,我遇見了那個女孩。 

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,甚至我也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。 
我是天生的弱視,也就是視覺障礙者。從小就是拿著手杖行走,靠著點字閱讀。我眼裡的世界,是一堆模糊的色塊。 

那時我在伊甸基金會打工,與其說是賺錢,還不如說是不想當個累贅,想證明自己的價值。 
我的工作,是將歷年的考試題庫,翻譯成點字,提供給視障同學念書。 

她被吳姐帶到我面前。 
趁著是暑假,她想來這裡當義工。 

我看不清她的五官,只能勉強辨視她應該有著長髮,穿著粉紅色的洋裝。 
她負責念考卷,我負責打點字。 

她的聲音甜甜的,是個正常人。 
是的,正常人。 

我們這種人,註定只能和同病相憐的人在一起。 
身邊太多的例子,選擇正常人,幾乎最後都是傷痕累累的下場。 
不是他們搞不清同情還是愛情,就是我們抑制不了的自卑毀了自己。 

我們永遠無法了解他們的世界,他們永遠無法進入我們的。 
所以我管著我的心,保持著距離。 

我給她取了個名字叫小暨。 
那時她念著:「八十五年高中職聯合測驗試題......」她頓了頓,不確定的語調繼續念:「ㄓㄢˋ參考答案。」 
我心裡忍著笑,沒有糾正她,那個字念暨(ㄐ一ˋ)。 
我不懂我那時在想什麼,我還是在點字翻譯上打上ㄓㄢˋ的發音。 
點到這個字的視障同學會很無言暗暗嘲笑我吧? 

休息的時候,她好奇地問我點字的原理,該怎麼發音。 
還問我看不見的世界會不會很無聊? 
................這丫頭其實還蠻白目的。 

我喜歡她甜甜的笑聲,就算我們連朋友都不是。 

暑假結束了,翻譯也結束了。 
她沒有再來。 
這很正常。 
不正常的是,過了好幾個夏天...... 

還在等著她的我。 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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